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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是一粒行走的粮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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摘要:人和庄稼比邻而居,共同遵循着大地的契约:一块土地养一茬庄稼,养一辈人。 生命,对于庄稼,是一季;对于人,是一生;对于土地,是生生世世——人和庄稼的历史与记忆,都融汇
人和庄稼比邻而居,共同遵循着大地的契约:一块土地养一茬庄稼,养一辈人。
生命,对于庄稼,是一季;对于人,是一生;对于土地,是生生世世——人和庄稼的历史与记忆,都融汇在泥土里,如同久别重逢的故人,挨挨挤挤地坐着。
像兄弟,人和庄稼永远不缺话题。生老病死,悲欢离合,人的事也是庄稼的事。哪怕什么都不说,就默默抽根烟,眼睛和露珠上也一样心有灵犀地星星闪闪。人要回家了,不忘抚摸着庄稼,把脉时光,和他们约定好,待到芒种或秋分,就接他们回去。
祖先造的字、立的规——庄稼,依次念是,庄是禾的家。村庄是人的,也是庄稼的。
庄稼成熟了,也老了,到了回家的时间。和人一样,他们抛弃身外物,换个身份,被亲切地唤作“粮食”:米良,人良——你好,我好,大家都好,终于可以与人相濡以沫了。
爷爷喜欢睡在新收的粮食上,眯着眼,吧嗒吧嗒地抽烟。烟火像星辰,发须像草木,肋骨像山川,随呼吸起伏的胸脯像海洋。父亲也是,一躺良久。他们虔诚、宁静而幸福,恍若去了另一个时空。我也躺过,但很快就跳下来——被粮食硌得腰酸背痛,苦不堪言。
父亲睥睨我一眼:“粮食认生!你是城里人,脚底板没一点土,他们当然拿你当外人。”
但我打小和他们一块长大的呀!是发小,虽算不上至交,起码也是故交吧?父亲拿筷子敲我的碗:“有你这么糟蹋故交的吗?”我狡辩:“不就撒点剩饭吗?正好喂蝼蚁、家禽。”父亲气得吹胡子瞪眼:“你这——你这,是不尊重、不孝顺!你们城里人呀,就是忘本!”
像儿时那样,父亲拿过我的碗,把剩饭扒到他碗里。他轻缓地嚼着,神色平静,不像在吃饭,倒像在唠家常。那些粮食恍若也有生命,父亲敬若神明、祖先,容不得丝毫亵渎。
原来,吃饭不只是口舌之快,还是生命与生命的相遇。父亲咀嚼的是粮食,也是时光。
春天,阳光打开胚芽的门栓,粮食比人起得更早,更懂得一年之计在于春。阳光、雨水、露珠、风、虫鸣、黑夜……这些共同的往事,粮食都一粒粒帮人记着。父亲一口口咀嚼,时光一截截后退,从我的童年,到父亲的童年,到爷爷的童年,到人类的童年……
人和庄稼比邻而居,共同遵循着大地的契约:一块土地养一茬庄稼,养一辈人。生命,对于庄稼,是一季;对于人,是一生;对于土地,是生生世世——人和庄稼的历史与记忆,都融汇在泥土里,如同久别重逢的故人,挨挨挤挤地坐着。像兄弟,人和庄稼永远不缺话题。生老病死,悲欢离合,人的事也是庄稼的事。哪怕什么都不说,就默默抽根烟,眼睛和露珠上也一样心有灵犀地星星闪闪。人要回家了,不忘抚摸着庄稼,把脉时光,和他们约定好,待到芒种或秋分,就接他们回去。祖先造的字、立的规——庄稼,依次念是,庄是禾的家。村庄是人的,也是庄稼的。庄稼成熟了,也老了,到了回家的时间。和人一样,他们抛弃身外物,换个身份,被亲切地唤作“粮食”:米良,人良——你好,我好,大家都好,终于可以与人相濡以沫了。爷爷喜欢睡在新收的粮食上,眯着眼,吧嗒吧嗒地抽烟。烟火像星辰,发须像草木,肋骨像山川,随呼吸起伏的胸脯像海洋。父亲也是,一躺良久。他们虔诚、宁静而幸福,恍若去了另一个时空。我也躺过,但很快就跳下来——被粮食硌得腰酸背痛,苦不堪言。父亲睥睨我一眼:“粮食认生!你是城里人,脚底板没一点土,他们当然拿你当外人。”但我打小和他们一块长大的呀!是发小,虽算不上至交,起码也是故交吧?父亲拿筷子敲我的碗:“有你这么糟蹋故交的吗?”我狡辩:“不就撒点剩饭吗?正好喂蝼蚁、家禽。”父亲气得吹胡子瞪眼:“你这——你这,是不尊重、不孝顺!你们城里人呀,就是忘本!”像儿时那样,父亲拿过我的碗,把剩饭扒到他碗里。他轻缓地嚼着,神色平静,不像在吃饭,倒像在唠家常。那些粮食恍若也有生命,父亲敬若神明、祖先,容不得丝毫亵渎。原来,吃饭不只是口舌之快,还是生命与生命的相遇。父亲咀嚼的是粮食,也是时光。春天,阳光打开胚芽的门栓,粮食比人起得更早,更懂得一年之计在于春。阳光、雨水、露珠、风、虫鸣、黑夜……这些共同的往事,粮食都一粒粒帮人记着。父亲一口口咀嚼,时光一截截后退,从我的童年,到父亲的童年,到爷爷的童年,到人类的童年……(选自《番禺日报》2018年9月1日)
文章来源:《粮食与油脂》 网址: http://www.lsyyz.cn/qikandaodu/2020/0925/409.html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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